尤琪

无痛呻吟

要长命百岁

if线HE    

有一点病宰  中也叛逃

有一点火葬场

感谢大家读这片文 见笑了



1

红色绸制围巾在百层楼顶胡乱招摇,往下看是星星点点的火光,交通工具在万丈高空前变的如同蝼蚁般。

太宰治站在天台最边缘,垂眼向下望去,毫无生气的,诡异的笑起来。


“一切都要结束了。”


北风呼啸,风衣被吹起形状,像黑色的泡泡绝望的在空中扎破沉下,又卷起。中岛敦半跪着,眼里全是惊恐。太宰治大衣下裹着一具清瘦的肉体,风一股脑的撞在他身上,仿佛势必要带他下坠。

“太宰先生...”

“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?”


为什么?

太宰治嗤笑着望向芥川,在那个世界里,这个孩子从来没有用这样凌厉的眼神与他对视。那眼里燃烧着火焰,光与影交织,筑起他本身的光辉灵魂。这不是,挺好的吗?


太宰闭上眼睛,脸上浮现了怀念的表情。

“这里是唯一一个他生存着,写着小说的世界啊。我可不能,让这样的世界消失啊。”


对他来说,早该结束了。


都是假的。只有他一个人明白,他们不过都是投影,是书的某一页夹页,存在与否,本身就是无所谓。

就让这无意义的挣扎消失吧。

身体快要凌空,兴奋的感官不断刺激他,上一次这样血脉喷张的时候还是十五岁,兴奋的快要死掉了。

十五岁。

中原中也。

中也,中也。

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,把那个张扬的小矮子打发到地球的另一边,那他就不会第一个赶来救我啦。不会神色慌张的跳下冬日的湖水,暴躁的捏碎混有安眠药的杯子,揪起他的衣领大声喊着不要给我添麻烦,那时鼻尖与鼻尖方寸之间,中也喘息间的热源打在他的脸上。他有一瞬间的动摇,于是越过温热的时间,吻上那软软的唇。

中也那么讨厌,就不要贴着我面前的这小片空气啦。


“首领!”

他的美梦一下被戳醒,始作俑者因为剧烈运动后猛然停下跪在地上大口喘气,汗珠顺着脸颊落下,黑衣人手捂着心脏,想要艰难的说出什么。太宰治愠怒转头,眯眼细瞧了会儿。

“你不是跟着中也吗?”

大楼里被芥川和敦破坏的不成模样,想必这人到达天台费了不少周折。他还没能缓过来,短短几秒,太宰治便变了脸色,神色仓皇的迈下天台,掐住他的脖颈怒吼。

“中也呢?!说话!发生什么了?”

黑衣人被太宰治迫的抬起头来,中岛敦不由得瞳孔放大。

他认识——中也的核心下属。

“中也...先生...他...叛逃了...”

太宰治眼里闪过一丝茫然,空白的,不知所措的,甚至慌乱起来。

“什么叫做中也叛逃了?”

下一秒那人在他眼前晕死过去。

他站起身来,发丝拍打在额前,未被绷带遮住的眼睛变的浑浊,他好像听见人声嘈杂车水马龙。


中也,不可以背叛他。


“喂,广津。我需要中原中也在欧洲叛逃的所有情报。现在。”

电话另一边的年长者或许还没把叛逃与中原中也这个名字联系起来,太宰治在硝烟火光间回头向俩个年轻人挑眉。

“嘛,现在我还不能死,你们姑且轻松些。等我找到再驯服坏狗狗之前,享受生活吧。”


十七岁时,中原中也总捧着本诗集皱着眉头品读。谁会把张扬跋扈的男孩与浪漫黏腻的法国联系起来。他应该是不断向上冒气泡的可乐,而不是醇香浓厚的咖啡。偏偏最讨厌中也的太宰明白,他温柔的像巴黎转角的玫瑰花,浪漫美丽,多情动人。太宰治在任务中不幸昏迷,每每醒来身上的绷带总有莫名的惊喜,有时是栀子花的味道,有时边上细细的描着蓝色的线;难吃的汤药盛在卡通人物的杯子里,任务报告里夹杂着花里胡哨的颜文字。红叶大姐收到的第一束花是中也送的芝樱,寓意为若合你意我深感幸福。自己珍藏的蓝宝石袖扣,是中也亲手学了磨石加工却臭着脸说,在工厂流水线随便拿的送给他。中也,是燃烧的水。


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看向天空,太宰治在那眼里看见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。

“太宰,凯旋门内真的把和拿破仑征战的所有将军都刻上去了吗?想去看看。”

“好呀好呀,我这就让那个幼女癖把那打发法国干活。”

“啊?我说的是玩!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。”

“你不说人话我怎么听的懂”

“...”

这种无休止的争吵往往在中也怒不可遏的铁拳下停止。想起来总是一段好时光。


他要逃离人间,要斩断羁绊。他亲手把他送往法国。

没想到,中也不要他了。


“...那个孩子的异能力很强...那股狂风几乎吹的我们近不了身...只有中也先生靠异能没有被吹飞,不知他们说了什么...任务明明已经完成了,中也先生说他要留在那里...然后消失了...只让我们将这个带给您。”

太宰治接过那封信。

“...当时我们立马联系总部...实在是没想到组织正发生这样的事,情急之下请求了那边的异能力者传送上阳君回来,但代价太大,上阳君恐怕最近没法醒来...”

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,太宰治打开信封,取出里面的牛皮纸。年少的太宰总模仿电影里那样,用羽毛笔在牛皮纸写上任务书,中也说他中二癌,治不了得狠狠的打。现在他该挨打了。

墨水沉淀在纸上,想来是用了太大力气,晕开了一团团黑色。

上面这有那一句话。


“太宰治,祝你长命百岁。”


长命百岁。

这分明是你给予的诅咒,将我溺毙在假象的温床。

你是浮千梦境中最明目张胆的锋芒,刺进我的骨肉,渗出血液。鲜红的,痛苦的让我觉得真正活着。

你不在我身边,我如何让这诅咒生效?



2

一个月前。

中原中也拿着文件夹,一板一眼的安排着他今日的行程。


一张红木办公桌,成堆文件,好似隔山望海。

他好像瘦了。

脸部线条变得立体,眉眼冷峻,像座孤岛。也对,他不是十五岁了,脸上的婴儿肥早就褪去了,在一次次的背叛和生死离别中更坚硬萧条。


太宰治将不顺眼的文件纸折起来,变成一架小飞机,顺着气流起飞直直坠落在西装青年的胸口。

“啧,中也。你挡着我航行了。”

“啊~那真是对不起啊。近日的事宜汇报完成,那我先退下了,首领。”

中也拿下帽子,微微鞠躬。

“汇报完了吗?全部?”

“全部。”

他回答的坦荡,心里却打起鼓来。太宰治的心好像一个百面骰子,乖僻的紧。说不好哪句话投掷出个未知情绪,都来不及了。即使从少年相看俩厌再到扶持他一路腥风血雨坐稳首领之位,他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例外的。

他抬头,对上太宰治冰凉的目光,像北极的冰川狠狠撞在他的小船。避恐不及,四分五裂。千不该,万不该。喜欢太宰治。


他最讨厌我。


“中也,昨天去见谁了?傍晚,甚至喷了Caron’s Poivre。”

“国外的合作伙伴,第一次来横滨,尽地主之宜,香水随手喷的而已。”

追求者追到横滨来这种事还是说不出口。不管这人地位多高,本质上还是那个讨厌的嘴不饶人的搭档,指不定要嘲笑多久。

“哦?是嘛?”


要来了。


“哼哈哈哈哈哈...没想到小蛞蝓还有人追求啊?真是眼睛坏了,要不要我给他捐赠一批洗眼器,顺带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过滤过滤...不过他们的货确实不错,要不要给中也隆胸做屁股搔首弄姿的送过去...”

他笑的前仰后合,文件被带到到处乱飞,甚至笑出几滴眼泪,不停拍打桌子。

“喂...混蛋太宰...你够了啊...”

太宰治艰难的止住笑,看中也紧握的拳头和拦下肯定难听到能把死人骂活微微颤抖的嘴,漂亮的眉眼凑做一团。

什么也没有干。

“啊好啦好啦中也今天也很无聊呢。”


太宰治继位后,他好像再没在办公室见过碧蓝的天空。


厚重的门合上,他胸口火烧的旺。难受,难以言喻的难受,烧的他要死,他也要太宰治烧的要死。年少的中也早就被他们一起亲手埋葬了,葬在三万英尺的厚土下,永生永世不可再现。


白发的少年迎面走来,一把无鞘利剑,像从前的自己,少年向他微微点头。错身之际,他一把捏住少年的手腕。

“别做不该做的事,保护他”

中岛敦点点头,推开那扇门。


太宰治在密谋些他不知道的什么。

或者说在十七八岁的某一天,太宰治望向他的眼神变了。他有野兽般灵敏的直觉,嗅到危险的气息,他在那双鸢色的眼眸里窥探到一方死水,毁天灭地的绝望扑灭而来。他不再和自己去电玩城,不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自己吵的不可开交,总是在思考,还要拿一句小蛞蝓不会懂来搪塞自己。

他不想说的,不愿意对他说的。


记不得哪次任务归来,太宰治肩上就开始挂着那条扎眼的红色围巾,像流出来的血。太宰治笑着对他说。中也,像给森先生行礼那样给我宣誓吧,说你永远守护黑手党,永远陪在我身边,一生一世只忠于我。

森先生消失,组织两大阵营分别推持太宰治和中原中也。以他们对中也的认识来讲,他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森先生,也要逼问太宰治事情的真相。

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,手扣于心房,单膝下跪。用最威严的嗓音一字一字对自己曾经的搭档,最讨厌的人宣誓。声音回荡,落在每个人耳朵里。


“我将用我全部誓死捍卫组织,捍卫甘心沦为组织奴隶的首领。若有人将挑衅黑手党的威严,我将毫不犹豫的用重力碾碎他。我将自己的满腔热血,全部奉献给您...首领。”

太宰治略过他,带过一阵风,轻飘飘的离开了。


他把这里当家。

奉献的何止满腔热血,还有赤忱真心。他生来没有父母家人,没有真心朋友。太宰治占掉了他人生的一半,港黑给予了他生的意义。现在他被推的好远,远到看不清夜里的人如何茹毛饮血如履薄冰。

太宰治继位第二年,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为他稳住大局的中原中也,只为他空留个干部位置架空了全部权利。不怕死的咬耳朵,杯酒释兵权,太宰治忌惮中原中也,从前的羊之王又要走老路。

他便总在第二天听说嚼舌根人残忍的死因,他不问,那人不说。

中岛敦加入组织,太宰治很开心,仿佛期待了很久 。他亲自教育捋顺,直到少年胜任游击队队长担起了大责任。那些时候,中也不容许贴身保护,他威胁的看着少年干净走进办公室又一身是血的狼狈出来,紧张的冲进办公室,太宰治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。

“中也,是害怕我死掉吗?还是在期待呢?”

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他绝望的看着眼前人,太宰治连少年时心房为他留的后门也紧紧锁起来了,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自己是特别的。或许真如他们说的,他早就是被忌惮的强大,是大门外的看客。

“抱歉...下次会敲门。”

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头没尾的话,像对着陌生人,也算...陌生人了吧。

太宰治面无表情的望向他。

“真是组织的一条好狗啊。”


世人怎么定义爱的?

温暖、珍重、呵护、牺牲、奉献...

中原中也觉得爱是一场折磨。

他是没有赌注的赌徒,压上所有,注定一败涂地。堵在喉间压在心口夜夜难眠,好想逃又日夜期盼,要拉他出深渊,又愿意陪他沉溺。那点小火花还没来的及熄灭,就被太宰治煽起燎原大火,烧的他痛不欲生。

他的解药、水源,没想过解救他。


在片刻温存时,他也会恍惚。太宰治或许有那么一点,转瞬即逝的一点喜欢自己。他温柔的吻自己的唇,拉入怀抱,紧紧的。他贴着太宰治的胸口,听心脏一声声震动。彼此无言,肆意的互相汲取体温。

但太宰治好像对哪个女伴都是那样,温柔体贴,眼中无限温情,好像有说不完的爱意。他笑自己没脸没皮,架着一层炮友关系玩真心,不就是自己不麻烦不惹事么。


他和某个合作伙伴的女首领,那时中也以为那就是真的了。女首领被破格容许随意出入太宰治办公室,娇嗲的脱了鞋坐在他怀里,芊芊玉指勾住他的下巴讨吻。太宰治搂着窄腰哄怀里人等等好不好,不把工作处理好中也要生气,小矮子可凶了。女首领转头看他,趾高气昂的指示他去酒窖里拿瓶红酒来。他抬头看太宰,那人眼里倒影的都是风姿摇曳的女人,宠溺的语气甚至远超大人对孩子。他咬紧后槽牙,点头去办事。红酒醒好倒入杯中,中也将高脚杯放在办公桌上欲退下。女首领笑吟吟的叫他递在手上。

他要忍不住了,怒火中烧,嫉妒心也狂妄。太宰治眼含笑意一下一下捋着手里的红围巾。他说好,高脚杯从女人松开的手里下落,红色的液体渗入地上铺的价格不菲的皮草上,溅在他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上,浇在他正在焚烧的心上。

“中也,也太不小心了吧。”

他抬头看那慵懒的人,明明看见了。张了张嘴,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
女人岔开腿坐骑在太宰治身上,当着他的面亲吻起来,在呼吸空余斜倪他一眼。


“中原干部,还是摆正自己的身份好。”



明目张胆的偏爱,也不过是一场利益的角逐。晨间新闻里播报着女人惨不忍睹无法分辨的尸体,只有那破烂的红裙依稀留存。他才堪堪明白,太宰治是不会爱谁的。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他的工具,情爱是他的陷阱。他如同每个跌落太宰治温柔里的人一样,不过是一件称手的武器。




3

让我仔细描摹你的模样,倘若死后跌落深不见底的地狱,你还陪着我。太宰治圈紧怀里人。中也睡着的时候好乖,像一只喝饱牛奶的小橘猫,哼哼唧唧的供着他的脖颈,无意识的缩在他怀的更深处,好温暖。


他忍不住回想数不尽的时间,好像总是让中也伤心,又自欺欺人的想是假的,可那热源霸道的闯进他的身体是那么真切。抱住了,就不想松手。他的珍宝,全世界独他一份的宝物。不管在哪,都魂牵梦绕,想揉碎了吞下,藏起来圈养。



第几万次迈入那间办公室里。

从追着幼女的中年医生到缠着绷带精于算计的青年,中原中也在这间办公室里总是悉听遵命,小心的维护着永远守护的誓言。

“中也来了。看吧,我就说中也绝对听话不会迟到哦。”

太宰治是那么天真无邪的讲话,办公桌前的男人却将头低的更深。中也上前几步鞠躬行礼,侧目惊讶,这不是追自己到横滨的合作者吗。

男人始终低着头,不敢窥探。

“中也,与英国的工作一直是你负责吧?”

“是。”

那道蓝色的火烧在他的心头。

“熟人见面了,怎么不打个招呼?让我想想,英国嘛...对了,是贴面礼!快些,别让我们特意远道而来的客人等急了。”


外国的繁文缛节他都是搪塞过去,极限便是握手拥抱。不喜欢,不喜欢陌生人侵占领地,明明太宰治与自己是同样的人,那口气却欣喜期待,如他所愿好了。对他,不是一直都是例外吗。

中原中也伸开手轻轻抱了下男人,面颊小心的蹭上又赶快弹开,微微点头。


“欢迎来到横滨。”

他身上安神的味道淡淡的,白贝般的牙殷红的唇,在男人面前无限放大,蓝色的海洋席卷全身,面颊像被春风抚过,酥麻感从那点开始扩散。男人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,对上太宰治危险的笑,又急惶惶低下头。

太宰治起身慢慢走来,拍手叫好,周身环绕着恐怖。

“对啊,欢迎来的横滨。来到我的...城市。”

意味不明的咬字,步步紧逼的危险,像黑洞摄取着男人的魂魄,甚至不再敢抬头看一眼。

“吶~你借着追中也的名义套到了多少情报呢?要一一的还给我哦。不过,既然是客人,我不好追究。但中也,居然和你吃了那么多次饭也没有发现你的目的,要惩罚呢。”

“抱歉。首领...”

中也单膝跪地,合身剪裁的西装裤勾勒出精瘦的腿臀,太宰治吹了声口哨,弯腰笑眯眯的挑起他的下巴。

“中也,我难受。帮我口。”

他猛的抬头。“你他妈疯了吧!?”

“中也。”


太宰治凑的好近,连他面前那层空气都抢走,他难以呼吸。

他突然想起到某个国家,广播里带着撕拉电流的漫漫女音那样唱到:


“还以为你心里,对我又想念了,

怎么你声音变得冷淡了。


是你变了。


是你变了。”



“中也,你说的,要为我奉上一切。”

“中也,你做错了,这是你的惩罚。”

“是港口黑手党给予你的惩罚。”


“好。”

太宰治对上那双眼睛,莫名的被刺痛。

他捏起中原中也的脸,迫他抬起头。像是一只优雅的黑天鹅,却被自己折了翅膀圈养。他把属于自己的放入那薄薄的唇,强撑起进入他心里的通道,霸道的不留余地。中原中也被呛的红了眼,生理泪水不控制的流,眼角红晕如一摊水,却死死的盯着他的脸,像是在嘲笑他,说他输了。

太宰治不敢看了,遮住了那双钴蓝色的眼眸。

抬手枪落,解决了不敢喘气的男人。


在喘息声中揪住了存活的证据。

“你是我的。”


是你变了。


是你变了。




“真的有人爱我吗?”

冬天伊始,中原中也遇见了武装侦探社的小子,总是木着脸皱着眉。对方在看到他时,周身燃气黑色的火焰,杀意四起,是荒漠里孤傲的狼。

那眼睛里反射着寂寞。

重力聚集又释放,对方也只是个有点呆的孩子。

他莫名的和名为芥川的孩子成为了朋友。

他是个好朋友,沉默寡言善于倾听。即使自己不提烦恼原因的名字,想必对方也清楚。他从来不是那种笨蛋,对别人示弱,或是像敌对组织吐露可能泄露情报的词句。


但他有太多不知从何提起的忧伤。

十五岁的背叛,十六岁的失去。以及在黑暗里不宜存在的闪着微光却必须掐灭的爱。他们在小小的心房撞击,制造一个有一个的深坑,无法贴补。

“在下不这么认为。”

“嗯?”

“中也先生是被爱着的。十五岁那些小孩总不会是因为你强大和你踢球,那单方面的制裁有什么好处呢?十六岁的朋友,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与您打台球吧。也不是所有人的部下都会向领导递请帖的。”

“你这家伙...”


这家伙把爱条条列举,却又让人无法反驳,死板教条的模样很有意思。

“中也先生,不必因为一个人的爱去否定自己。在下与您相处不久,甚至哪一天可能会到剑拔弩张的地步。但姑且明白,您很温柔,很强大,值得被爱。”


值得被爱吗?

不必为一个人的爱否定自己?


“如果俩社之间的战火平息,在下认为和您做朋友是件十分开心的事。”



4

太宰治又把他推开了。


法国的任务执行起来过于顺利,却又腾不开手。黑色的轿车在异国的道路上缓慢行驶,路过那气势磅礴,冷静威严的凯旋门。

中原中也抬头望,翻译见他侧目,忍不住简绍起来,咋咋呼呼说了太多话,他只听到最后一句。

“...可惜呢,明明是为拿破仑修建的,独独他至死都未曾亲眼看见...”


太宰治把他拉进来,又把他推开。

他们之间的爱未启齿,恨也未曾言喻。怎么能一个人肖想死亡,势必要,亲手杀了他。亲手终结了爱恨。

异国庄严的机场,格格不入衣衫褴褛的小孩擦肩而过,他下意识的捏住了小孩的手腕。太弱了,轻轻用力大概就会死掉。

“小鬼,快把钱包还给中原先生。”

身后的部下太过凶神恶煞,小孩周身一紧,掀起一阵狂风。从他周围吹气凌冽的气流,刮的皮肤生疼,此风之强,背后部下还未来得及反击通通撞上机场厚重的墙,远到看不见。中也强忍着难受在逆流中睁眼。太弱了,只要轻轻一下,只要...

小孩周身泛起白光,血却从眼鼻不断留下。

他还驾驭不了这股力量。

“喂,小鬼,停下,再这样你会死的。”

狂风大作,他胳膊上数道划痕,还是没有用重力制裁敌人。

“小鬼,听的见吗?停下来!停下来!会死啊!会死!”


会死。


气流猛然消失,小孩颓然无力摔在他的怀里。嘴里不断祈求。

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,先生,钱包还给您。我很抱歉,我不能死,妈妈要治病。求求你,放过我,求求您。”

他有很强大的力量,身体这具容器要承载不住,要溢出来,要破灭而亡。像承载着荒吐霸的自己,生的气焰却不曾消散。要惨烈的活着。

“你是异能者吗?”

这个国家对异能者的管理严格,都是集中培养,不可能落得这种境地。

“妈妈说,他们是坏人,会抓走我利用我的力量。她说要让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,我想活下去,就藏起来,妈妈她快要死了,需要钱很多很多钱,对不起对不起...”

小孩的眼泪落在他的掌心,逃脱政府,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活,哪怕这样也不后悔吗。


他俯下身亲了亲小孩的额头。不要害怕,你看见了吧,刚刚我控制住自己的异能了。我可以教给你,不要害怕。小孩在昏睡前,紧紧握住他的手,像是他在悬崖下紧紧锁住太宰的目光。


要为自己活。

不要为谁的爱否定自己。

他不需要我了,但我为所有存在。


小孩的声音淡淡的,快要散在风里。

“先生,我真的可以相信您吗?我只是个小偷,是个坏孩子...”


相信我吧,孩子。

我要救你,救我,也要救他。




中原中也在哪?

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间,裹挟着红细胞在经脉里冲撞,从皮肤表层争先恐后的挤进躯壳,稀释胃酸溶解黏膜,并着内啡肽一颗一颗砸向心脏。

将那个空白的、静默的、冷冰冰的心,星火燎原般燃烧起来。直至莫名的温热浸着眼珠。

是眼泪。

中也,这是你给我的,痛苦的感觉。这世上只有你,能给我——名为悔恨的眼泪。


—我怀疑我的爱,每一次都让人粉身碎骨

做好赴死的心里准备,对他而言是多么简单,脚尖向前,背朝自由,一命呜呼。可活着,是一场漫长的折磨。

他在人类的拉扯里消磨了太多耐心,世界宛若黑白。直至遇上中也,那抹色彩,从眼神经奔腾着刺痛心灵。

肆意张扬,手上千千万万血,却又纯洁无暇,在黑夜里低声不语,却撒下月光普度。这种美好的人,真令他感到作呕,感到心往神仪。

他闭眼默念:中也 嘴便可以汲取到氧气 脑中不断描绘,心脏就可以持续跳动。

这是你在无数个时间线里无数次救我了。

他从抽屉取出小盒子打开,蓝宝石的袖扣蒙上层灰,小心翼翼的拭去,佩戴。


一切又像曾前一样。

水打湿过的白纸还会复原吗?

中原中也在安全屋里养的猫还认识他吗?



中也出发前,他本不想再见的。多一眼,都会留恋百倍。可中也还是来了,眼下乌青,唇色惨白,几天前自己做那样的事想必让他难受的难以入睡。可中也,面对你,我总是不合时宜不知深浅的幼稚,你是我的,是我的。

他漂亮的唇齿张张合合吐出一场场风暴,太宰治用胳膊撑着头,眼色温柔又暧昧。中也只是继续念下去。瞧,他生气了,不愿意理我了。太宰治偷偷笑了,比哭还难看。


“中也,喜欢你。”

“抱歉,首领。您刚刚说什么?”


终于肯抬头看看我了吗?


“我说...没什么”

“好,那我走了。”


一朵花开的时间太短,一个春天驻足的日子太少

他喊:我听不清楚,听不清楚

他犹记得中也钱夹里那张十五岁的合照,明明俩个人都那么不愿意。收到后他却放在钱夹郑重的保护着,一放就是7年。

笨蛋中也,我差点就与死亡女神会面,与心中的美梦殉情。

你拉住我,让我在混沌里、在滩涂里,摇摇欲坠的活着,就得紧紧抓住我。


要对我负责。



5

白色的海岸线要延伸去哪里呢?

浪花打在沙滩上,白色的泡沫在脚边消融。太宰治不知道走了多久,耳边终于想起欢快的声音。


“中也先生,你快看我做到了!”

海面上吹起一阵小小的风,与浪做着对抗,激起的水花飞溅,发出悦耳的声音。

“我可以控制方向了,而且也没有流血。”

被欣喜的望着的人,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,淡蓝色的裤子。风卷起他亮眼的发丝,如果他只是个普通孩子的话,如此鲜活明媚,在大海的怒号中仍然不卑不亢的骄傲着。

他弯下腰,摸了摸小孩的脑袋。

“做的很不错!今天奖励你吃草莓松饼怎么样。”

“诶?我想吃香草冰激凌...”

“今天早上你已经偷偷吃了一个吧,再吃会肚子疼的。”

“!中也先生怎么会知道!”


他真的是可以脱离无限的战斗。

他真的可以平静的为冰激凌烦恼着。

他只是一个二十二岁,尚且年轻的孩子。


“中也...”

在风中笑着的俩个人都猛的回头看他。几乎是一瞬间,小孩把中也推在自己身后。纤细的四肢伸展看了,死死护住他。

“中也先生,他就是你的那个烦人上司吧?果然是个没事浪费绷带的坏蛋...不许你靠近中也先生。”

太宰治愣了下,又欢快的笑起来。

“喂,你身后的哥哥不需要你的保护吧,他要是愿意,轻轻松松都捏死我了。再说我要是真的动手,你会死啊,小笨蛋。”


明显是怕了,成年人,压迫感,手上站沾满了无数人的血,以及和中也清澈蓝眼睛相反的猜不透的眼神。他止不住的发抖。

“那又怎样,中也先生再厉害,和我想要保护他有什么关系。”

中也扶额无奈,蹲下把小孩抱怀里哄。

“没关系的,他还伤不了我。你先回去照顾妈妈,我今天会遵守约定带你吃草莓松饼的。”

“可是...”

“相信我。”

小孩在半推半就着终于是走了,却还是一步三回头警惕的看太宰治。


真自私啊,太宰治。

明明一开始就知道,强大是他的天赋,强大不是他的责任。还想要把千万斤的港黑用责任给他丢下。真狡猾。

连小孩都懂。


“啊?中也,你怎么能抱别的男人!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找你找的多累嘛?甚至没空自杀了,要是主人的狗走丢了乱咬人怎么办,我非常担心呢。”


“喂,混蛋,他只是个小孩。”


”呐~叛逃的最高干部被我抓住了。该怎么惩罚好呢?”


“你该知道我只要想你立马就会死吧。”


“中也怎么舍得让我死呢,毕竟狗狗离了主人只会眼泪汪汪的大声哭吧。嗯...那就罚你说说吧,为什么叛逃。”


“我没有叛逃。”

异国的海在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,海鸥盘旋,海风咸咸的,中也低下头看沙砾,错开了他的目光。

“我只是赌。你太想死了,我甚至不敢看你的眼睛,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。我只是在赌,对你而言,活着的意义更重要,还是我,中原中也,更重要。”


那双眼睛看过来,成千上万只蚂蝴蝶在他心里煽动翅膀。

“太宰,我想你活着。是不是很自私,我的意义被你赋予。如果有可能,我也想成为你的意义,支撑你活下去。”


太宰治走向他,把他拉在怀里,中也的声音又在他的胸口回荡。

“你看的见我的存在吗?你为什么东西抛下所有的时候,我也为了你的意愿倾尽所有了。哪怕我只是你计划的一部分,一枚棋...可是真的,好痛啊...你明明知道的。”

“为什么要把我推的那么远,远到看不见了。太宰治,你不愿意相信我吗?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呢?我已经把所有拥有的都给予你了。原谅我的任性,竟然祈求有所回应,就算没有回应,我也想你活着。”

“要你长命百岁,被爱折磨。要你长命百岁,直至看见我。要你长命百岁,在你之前死掉我才不会彷徨。”




太宰治想说的。

我在人间的第七千三百天,与路边经历风吹雨打的顽石无二,与它伫立的八百三十年无二。

只见沧桑,不改本貌。

直到遇见你。你下过的雨,将我融化驯服。

从此我的每一天,只为你活。

透过你水洗的钴蓝色眼波,世界开始燃起绿色的火焰。顽石翻滚,沉入浩瀚无垠的海,埋进亘古不变的漠,仿佛第一次来到此处的婴孩,变成一张无限的纸。

只要你,把它贴满、粉碎、销毁。

只要你。




对不起,我总是明白的太迟。

我自以为是,自作聪明,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最独一无二的宝物,甚至要把重负都抛在他身上。因为我私以为你应该如此爱我。

你离开我的那一秒钟,我第一次害怕死亡。

害怕所谓生离死别。害怕你和别人谈笑,和别人吃饭,和别人打游戏...害怕你一个人在漫漫时间长河里把我忘的一干二净。


你是我的。

比所谓意义,沉重千百倍。

你就是我的意义。



“中也,对不起。”

那时没听清楚的话,再不会有落花声掩盖了。



我好爱你。”

“最最爱你。”






——end——



太宰闭上眼睛,脸上浮现了怀念的表情。

“这里是唯一一个他生存着,写着小说的世界啊。我可不能,让这样的世界消失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《文豪野犬Beast》



还以为你心里,对我又想念了,

怎么你声音变得冷淡了。

是你变了。

是你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歌曲《我真的伤心了》王婉之


——我怀疑我的爱,每一次都让人粉身碎骨


一朵花开的时间太短,一个春天驻足的日子太少

他喊:我听不清楚,听不清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余秀华《月光落在左手上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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